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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我预言你的命运

    达拉然事件之后三天,除了受灾严重的提瑞斯法地区外,整个北疆堪称风平浪静,甚至平静的有些过头,便带来了一种压抑的感觉。

    洛萨元帅为了拯救无辜者而被邪恶的巨魔刺杀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希尔斯布莱德丘陵,在兽人战争胜利一年后,平民们又一次为洛萨元帅的付出而感激涕零。

    没有人号召,但他们主动聚在教堂里。

    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都在牧师们的带领下,为他们的伟人祈祷平安。

    那些没去教堂的人会被同乡们呵斥是被魔鬼污染了心灵,或者被骂做贵族们的走狗。被骂的人还无法反驳,因为他们也无法否认洛萨的伟大行径。

    平民们或许不知道真相,但他们绝对不傻。

    以往传出的风言风言和小道消息,已经足够他们做出基于他们浅薄见识的判断:肯定是那些黑心的老爷们见不得洛萨元帅出风头,所以才勾结巨魔暗害了他。

    为了自证清白,各地的贵族都纷纷请求圣光教会公布洛萨元帅还活着的消息,以免闹出不必要的风波。

    据说在同样受灾严重的吉尔尼斯边境上,已经有灾民和官方发生了冲突。

    事情的导火索就是因为士兵们在执行灾民护送的时候粗暴了一些,结果引发了人民对于洛萨元帅的怀念。

    尽管他们可能都没有见过洛萨。

    但并不妨碍他们将安度因·洛萨视为一切美好品格的象征。

    迫于压力,教会最终在事情结束后的第三天宣布了洛萨元帅的消息。

    被神灵庇护免去死亡厄运的老元帅,会在神圣的女武神和教会大骑士们,以及瓦里安·乌瑞恩陛下的亲自护送下,从南海镇起航返回他奉献了一生的暴风王国。

    他将被安置于暴风王国的北郡修道院中,那里也是洛萨元帅从小长大的地方,加文拉德·厄运将军将统帅一支圣骑士,常年驻守在那里,守护元帅的安宁。

    这个消息在各个教堂被宣布的时候,立刻引发了平民们一波一波的欢呼,他们为元帅的遭遇感觉到悲痛。

    但老元帅没有死,这就是好事。

    很多相信他那样的伟人总有一天会苏醒过来。

    只要他所钟爱的文明和王国遭遇到危险时,他一定会苏醒过来,再次握住皇帝之剑,保卫他所爱的世界。

    所有人都这么说。

    在第三天夜晚,当安置洛萨元帅的圣棺被护送着进入南海镇时,整个镇子之外已经挤满了人,他们是从丘陵各个地区主动过来的。

    人们穿着最好的衣服,就如过悼念日的悲痛一般,他们从塔伦米尔跟随着护送圣棺的队伍,一路向南海镇前进。

    那些打过仗的老兵们重新拿起了武器,穿好了旧军装,他们骑着老马,在护送队伍前方开道。

    一路上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加入他们,其中不乏一些缺胳膊少腿的战争英雄。

    他们要如奔赴战场那样,护送洛萨元帅离开这片让他伤心,并辜负了他的大地。

    人越来越多,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却没有人呵斥那些跟随的人们。

    直到傍晚降临时。

    人们按照古老的传统,将一只只蜡烛捧在手心,为元帅的车队照亮黑暗。

    于是,壮观的景象出现了。

    一条无数灯火组成的长龙,在从塔伦米尔到南海镇的森林与道路上浮现,这一夜的夜色根本无法扑灭这星火聚汇的光芒。

    这一幕让护送车队的圣骑士们心中激动,牧师们也唱起了圣歌,而骑在战马上,紧紧跟随于圣棺边的瓦里安陛下更是热泪盈眶。

    他身为国王不能失去仪态,只能偷偷的擦拭泪水。

    但他时不时看向身旁的马车,他感觉到,洛萨元帅依然在教导他一些重要的道理,比如眼前这一幕,活生生的向年轻的国王诠释了统治者和人民之间的关系。

    他可以肯定,如果哪天泰瑞纳斯二世若不幸蒙难,绝对没有这么多人会为他送行。

    自己未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是像泰瑞纳斯王那样的政客?还是像洛萨元帅这样的高贵者?

    这个想法回荡在瓦里安的脑海中,一直到他们到达南海镇时,本地的一些贵族们,还有国王们的使者都在这里等待。

    在周围闪耀的灯火中,瓦里安看到了其中一些人眼中的畏惧。

    他们在畏惧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哪怕老元帅已经无法呵斥他们,哪怕他已经成为了一尊人畜无害的神像,但他们依然在畏惧,在后怕。

    在亲眼看到这些主动追随着圣棺前进的人民汇聚在一起的光芒时,这些家伙几乎要被吓破胆了。

    “呵呵”

    瓦里安冷笑了两声。

    还没完呢。

    他已进那个被抓住的刺客大师扎克·耀指那里知道了这些人在背后耍弄的把戏,还没完呢,或许洛萨元帅对此不屑一顾,但年轻的国王可不会那么大度。

    自己的亲手父亲死在兽人手里,自己的养父却落在了他所保护的同胞手里。

    这就是他们宣称的“命运”。

    “元帅的圣棺在南海镇的教堂停留一夜,明日一早,由加文拉德将军亲自护送,乘坐库尔提拉斯的战舰返回暴风城。”

    瓦里安看也不看那些贵族,他骑在马上,语气平静的对南海镇的镇长吩咐到:

    “不必我们大费周章的准备接待,我们只停留一晚,我还要返回洛丹伦,在未来几天参加我的圣光洗礼。”

    “好的,陛下,这是我们的荣幸。”

    南海镇的镇长是个年轻人,但他很有礼数。

    面对瓦里安也不怯场,在交付完圣棺后,镇长又看了一眼聚在镇外不愿离去的人们,他有些担忧的说:

    “陛下,要不要劝说人民回家去?这么多人在这里,万一...”

    “为什么要怕?”

    瓦里安不满的反问到:

    “和你的人民待在一起会让你不舒服吗?镇长先生。你是担心这些远道而来,只为了送元帅回家的,手无寸铁的人民伤害你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陛下。”

    镇长脸色微变。

    他窘迫的想要解释,但却说不出话来。

    “陛下!你不该这样说话。”

    在瓦里安身后的肖尔沉声提醒到:

    “马雷布镇长也是参加过兽人战争的老兵,曾经在洛萨元帅麾下服役,他不是那些人的一员。”

    “我道歉,马雷布先生。”

    瓦里安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控制住心绪,把自己的愤怒洒在了无辜者身上,他立刻向镇长道歉,后者也能理解瓦里安的心情。

    镇长摇了摇头,他并不在意瓦里安的态度。

    眼前这位国王才十七岁,年纪比他小多了,却已经经历了两次失去父亲的悲剧。

    他也不是害怕聚在这里的人民闹出事情来,他只是担心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会弄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元帅的圣棺就在城镇教堂里的情况下。

    但镇长和年轻的国王并不清楚的是,“麻烦”其实已经出现了。

    在被圣骑士们封锁封闭的教堂中,正持剑守卫在洛萨元帅身旁的大骑士加文拉德突然停下了祈祷。

    他抽出腰间的长剑,回身看着身后教堂烛火映衬出的阴影。

    一个穿着黑色猎装的人,正从阴影中现身,他来的悄无声息,肩膀上站着一支信风乌鸦,而手中捧着一大束白色的花。

    像是来悼念,更像是送别。

    他的左手手指上带着蓝色的宝石印玺,还有两枚颜色不同的戒指,在眼睛上戴着红色的布条,一头金发稍微打理过。

    敞开脖颈的衣领,微微能看到脖子边缘的纹身,那纹身的形状和魔爪一样,给他增添了一丝放荡不羁的感觉。

    “退下!”

    加文拉德呵斥一声,便要呼唤门外的圣骑士。

    但布莱克甩手丢出一样东西在他手中。

    大骑士低头一看,是一张教宗亲自签名的委任状,他当即明白过来眼前这人的身份,作为初代五骑士之一,尽管加文拉德的名气不如其他四位兄弟,但他确确实实是教会的高层。

    他也知道关于“圣堂刺客”的事。

    “我听说,是你一手策划了北疆的灾难?”

    大骑士语气不善的问了句。

    但布莱克甚至懒得理会这种愚蠢的论调,他一边沉默着靠近散发着圣光的圣棺,一边低声说:

    “当然,你们可以这么认为,我不会多做解释。愿意给你们解释的那个人已经躺在那里了,他选择了一种我不提倡的方式,结束了这一切。”

    “你这混蛋!”

    大骑士上前抓住布莱克的衣领,将他从原地提起,他呵斥道:

    “因为你,达拉然死了近千人!”

    “因为我,达拉然只死了近千人。”

    布莱克伸出手,扣住大骑士的手腕,把它从自己衣领上推了下去,他说:

    “剩下十多万人活下来了,他们都该铭记我的恩德。

    你知道如果没有我,阿克蒙德进入物质世界后,会造成多少人死亡吗?如果没有我,死亡之翼会造成多可怕的毁灭?

    你无法想象。

    因为那是尚未发生,并且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我通过提前引爆炸弹的方式,阻止了末日灾难的倒计时。

    可能在你看来有些残忍,但...

    不用谢。”

    说完,他推开了拦路的大骑士,将手中的鲜花递给了护卫在圣棺前的女武神。

    那两名金色的瓦格里对视了一眼,在加文拉德愕然的注视中,主动为布莱克让开了道路。

    这一幕让大骑士心中一动。

    战争之王的侍女对这个传说中的海盗如此尊重,这或许说明,他刚才所说的狂妄之语,并非是杜撰。

    “我要请你离开了,厄运先生。”

    布莱克抚摸着眼前这布满了符文的圣棺,伸手放入那金色的光里,他头也不回的说:

    “我要为安度因·洛萨做最后一次预言,你的存在会干扰我的思绪,守在门外,别让其他人进来。

    你也去!”

    他对站在自己肩膀上的信风乌鸦说了句,聪慧的小乌鸦尖叫了两声,拍打着翅膀飞出了窗户之外。

    大骑士犹豫了一下,他深深看了一眼布莱克的背影,大步走出了教堂。

    “砰”

    教堂的门被关上,夏日傍晚的风吹动烛火摇曳,让教堂中的气氛更安静了一些。

    布莱克看着眼前躺在圣棺里的安度因·洛萨,后者非常凄惨,被暗影烈焰灼烧的躯体布满了可怕的裂痕,焦黑色的外表似乎代表着他已经时日无多。

    这个人之前就该死了。

    但他却用这种“褒奖”的方式活了下来。

    “这预示你的命运还没有结束,安度因·洛萨,我给你了你一个成为皇帝的机会,你主动放弃了他。

    你认为已经被历史淘汰的东西不该再被从垃圾堆里捡回来,你对他们一直充满了信心,不愿意因为自己再让这个世界引发波澜。

    我都被你感动了。

    真的,只差那么一点点。”

    海盗伸出手,帮洛萨将盔甲上的绶带摆了摆,他盯着那紧闭的眼睛,说:

    “啊,你终于不必为自己的头发担心了,你现在已经没有头发了,真惨。”

    他开了个玩笑,又摇了摇头。

    下一瞬,他扣住了洛萨的脖子,好像要把他彻底掐死,这个动作立刻引发了旁边两位女武神的制止,两把闪耀着光的战矛一左一右抵在了臭海盗的脖子上。

    但布莱克对此视若无睹。

    他只是盯着眼前的洛萨,说:

    “我以海盗先知的身份,对你做出最后的预言,安度因·洛萨,这一次的失败只是个开始,你渴望保护他们的心意我感觉到了。

    瞧啊,如此伟大的人,也终于成了一尊人畜无害的神像,他们要把你挂在墙上,以此便不必再畏惧你带来的改变。

    但改变已经开始,它早已经到来,悄无声息的渗入这个世界的每一处。

    没有人能拒绝它,更没有人能违逆它。

    他们终会看到一个新世界。

    我预言你,安度因·洛萨,绝境的呼唤为你加冕,漆黑的骨终将为王!

    睡吧。

    好好休息吧。

    等待着下一场战争的开启,下一次,你不能再逃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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