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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何必当初?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何必当初?

    智免带领警戒处总部一干军官,匆匆赶去香榭大街,企图将布雷与廖标自第四营手中给截下来,而望着智免的背影,苏小小冷漠无情的双眼微微眯起,摇了摇头,一丝怜悯、讥诮骤然掠过。他随便丢出了一块肉骨头,就引诱的智免巴巴上钩,不惜舍弃他在警戒处经营多年的权势、地位,甘冒天大风险为他去做一件有可能会在警戒处内部引起激烈动『荡』、无比严重后果的事情,这在苏小小眼中,无疑更看轻了他几分。

    “毫无自知之明,为了向上爬不顾一切,唉,这个世间真是太疯狂了!”苏小小轻声叹息着,随口吐出了这几个字道。也许智免永远不会知晓,苏小小丢出的这块看似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骨头,对他来说却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而已;他即使将布雷、廖标自第四营手中成功截下来,但在警戒处内部所引起的轩然大波,也并非他一名小小副官所能够承受,势必被知晓此事后的卡缪,狂怒之下亲手处死,用以平息元源的怒火。

    而哪怕他能够逃得『性』命,仅仅被赶出警戒处,也休想苏小小能够信守承诺,真个安排他坐上吏务部副司长的职位,对于一名毫无原则、为了利益随时可以出卖自己为之效忠多年的部门与上司,显然无论是谁都会大加提防、敬而远之的,更遑论委以重任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小人物的悲哀吧?”苏小小装模作样的再次叹了口气,脸『色』的嘲弄之『色』却更浓重了,指间幽冥轮旋转越发飞快,身外五六枚星环一闪,凭空骤然出现了数条无比粗大的蓝『色』风劲,缠绕他的身躯,急剧飞旋;劲风越吹越劲,激烈鼓『荡』间,苏小小的身躯慢慢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终忽然凭空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偌大的不住吹吹动的漩涡,又旋转了良久,才不情不愿的消散空中。

    过了不久,在元源的子爵府斜对面的数排合抱粗细的古柳树阴影里,忽然一阵疾风卷来,柳树枝条动『荡』摇摆,如同被人揪扯着不住摇晃一样;随之树下数条粗大的蓝『色』风劲形成的一个偌大旋风团,忽然出现,随着旋风减弱、渐渐消失不见,淡然而立、指间幽冥轮不住飞快旋转的苏小小,显出身来。

    望着子爵府邸,苏小小脸『色』凝重,情知第四营上千警员全部进入子爵府,使得子爵府而今已然不亚于一座龙潭虎『穴』,即使是他,也不敢轻易涉险。他的眉头紧皱,一丝焦躁忽然掠过:但愿廖标没有让自己失望,已然得手;有三十六星卫襄助,区区一座子爵府还拿不下来,那可真无疑于废物点心了。

    就在苏小小略带焦躁的等待之时,自子爵府内,第四营的上千警员,簇拥着坐在青龙之上的元源,押解着廖标、布雷,涌出了府来。

    对于元源的一应资料,苏小小烂熟于心,虽然两人从未谋面,但他也一眼即认出坐在庞大青龙头颅之上的清秀俊雅的年轻星师,正是元源。

    “这小子什么时候进了帝京?父亲大人不是在城外阻拦他吗,怎么还让他进了城内?”大出意料之外的苏小小,在第四营一干警员簇拥着元源去得远了,站在子爵府门前,远远望着踞坐青龙头颅之上的元源略微瘦削的背影,目光闪动,暗自想到,“难道这小子星力高明到,即使父亲大人也拦他不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父亲可是一名堂堂星君,捏死这小子无异于捏死一只蚂蚁。一定是另有原因!”

    如此想着,苏小小心头的微微不安渐渐消弥,知晓此时智免带着警戒处总部七百多名军官,拦在了前方香榭大街上,等待着截人,急于知道子爵府内倒底有没有被屠戮干净的他,转身匆匆进了府内。而刚才他也看得清楚,第四营警员仅仅押解着廖标、布雷离去,队伍中并没有三十六星卫的身影,如此他们自然一定还在子爵府内了,相比于廖标、布雷的死活,苏小小无疑更在乎他们的任务倒底完成与否、以及三十六星卫的安危。

    见三十六星卫并没有出现在第四营队列之中,苏小小心下便一丝侥幸涌起,虽然知晓面对上千警员的围攻,三十六星卫一定会吃上大亏,但他只希望上千警员将他们当做廖标、布雷的打手,无足轻重,教训一顿后丢在了府内;而他也不认为元源真个心黑手辣至此,敢于斩尽杀绝,毕竟这三十六星卫可是大王子亲手苦训、培养出的星卫死士,将他们全部杀死,可就等于将掌控整个黑水军团的大王子,给彻底得罪死了。不清楚元源为人的苏小小,心下并不认为元源有敢于与大王子正面抗衡的胆量与勇气。

    踩着脚下厚重的血浆,嗅着府内浓重的血腥气,苏小小脸『色』满意,暗暗点头:三十六星卫不愧是大王子亲手训练出的杀手星卫,如此厚重的血浆、浓重的血腥气息,没有个百八十人,休想能够凝成,由此可知三十六星卫果真出手毒辣,战果斐然,真个将子爵府给灭门了。

    苏小小的猜想很快得到了证实,在第一栋商铺楼后,生生被狂暴力量摧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摇摇欲坠的起居楼前,偌大的院落内,挨挨挤挤、密密麻麻整齐排列满了一具具尸体,却是足足上百具之多,放眼看去极为恐怖。看一干死尸的装扮衣饰,尽是子爵府的奴仆,无一例外尽皆胸前有一碗大洞口,显然都是伤在三十六星卫的蟒矛之下。看样子,由于人数众多,无法一下子全部带走、收敛,因此第四营警员将他们给集中起来,以便以后统一运走、埋葬。

    “虽然不知元源的老娘有没有死,但府内如此惨象,也足以称得上惨遭灭门了。”苏小小指间幽冥轮转动越发灵动如意,心情也大为愉快起来,“哼,这等局面,足以对帝京这些朝三暮四、三心二意的下贱贵族,构成强烈的威慑了吧?凡是背叛大王子、或者敢于与大王子作对者,这就是榜样!”

    至于廖标、布雷的生死,已然统统被苏小小抛到了九天云外,对于他来说,只要他预先制定的目标能够达到,其余像廖标、布雷,甚至智免这等执行命令的人员,都是属于可以随便舍弃、即使全部死掉也无所谓的无足轻重的人物,毕竟这个年头,企图上进的低等贵族太多太多,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下次任务重新丢出肉骨头招纳即可,根本不值得在他们身上浪费精力、甚或资源。而在苏小小看来,像廖标、智免,在进行任务之前,就应该做好被牺牲掉的心理准备的,这是他们身为低等贵族的觉悟。

    如此阴毒而兴奋的想着的苏小小,不经意间抬起头,将目光投到了起居楼上,下一刻身躯骤然僵尸一样僵呆在了原地,手上旋转的“幽冥轮”一下爆裂、粉碎,脚下一个踉跄,向后连退了两步,脸『色』已然变得煞白。

    他心头的兴奋完全消失,已经再也笑不出来。

    只见起居楼的楼上,距离地面七八米高之处,无比整齐的钉了一排大铁钉。铁钉之上,却是悬挂了一具具全身干枯、并不丝毫水分、彻底变成了木乃伊的——干尸!数一数,三十六具一个不少,浑身一丝不挂,风一吹来,就不住晃来『荡』去,景象蔚为壮观。

    苏小小双眼凌厉凶狠的光芒喷『射』而出,一团毫无生机、充满死亡气息的杀气自他身躯疯狂冒出,呼吸间遍布整个院落,原本已然恍若修罗场的院内,遍布的花草、以及在花草间活动的虫豸,被这团凶厉杀气所袭,忽然也尽数枯萎僵死,整个院落彻底变成了死地。

    在三十六具干尸头上,用鲜红的鲜血,还书有一行杀气森森、触目惊心的大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灭我满门者,我必诛他九族!杀!杀!杀!杀!杀!杀!杀!

    苏小小身躯剧烈的颤抖着,双眼渐渐变得赤红如血,杀气滔天,仰天发出一声厉吼:元源,若不杀你,我苏小小誓不为人!

    说完,他身躯外星环再闪,纯蓝『色』的风劲见他一举裹住,疯狂吹卷,随之他骤然消失院内不见。

    香榭大街,苏侯爵府。

    身为帝国四大世家之一的苏家,府邸占地极广,丝毫不在傅家、尚家之下,要想全部浏览一遍,即使骑着快马也要两个小时的时光。而府邸内楼宇如云、殿阁如雾,数不胜数,宏伟华丽无比,任何人进入府内,都不由心生敬畏,大气也不敢喘的。

    在侯府的中央,有三十六棵高达足足五十余米、四人合抱粗细的巨树,却是隐然摆布成一座六角星阵模样;每棵巨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亭亭如盖,连接成一片,将下方纵横百丈的地面,遮盖的严密无缝、一线阳光也不透,却是凉气森森,阴气弥漫。

    就在三十六颗巨树遮掩之下,一座异常雄伟浑重的宫殿,拔地而起,耸立当地。按理说宫殿建造,应该站在地理位置高的位置,这座宫殿却偏偏建在低洼之处,可以说是整座苏府内地势最低的地域。三十六颗巨树,就种植在宫殿的四周,从而遮盖的这座宫殿无比幽暗,恍若幽冥地府的城阙一般。

    三十六棵巨树树冠枝叶连接成片,形成了一个异常宏大的亭盖,而它们肉眼看不到的根系,更早已盘根错节、生成一气了。这座巨木摆布成的六角星阵,同样也是聚灵『性』质,只是并非聚集天地灵气,而是吸取的地下阴气。很少有人知晓,苏侯爵府邸每月要用十名活人鲜血、混合百头魔兽鲜血、混合千头大型牲畜之血,灌溉这三十六棵巨树,用以维持整座星阵的运转。而当年摆布这座星阵时,在星阵的阵眼位置,更一下屠掉了百名童男、百名童女,用二百童男女的怨灵注入星阵之中,才使得整座星阵一举功成,运转至今。

    整座星阵,通过三十六棵巨树深达地下数百米、扩展周围数千米、吸饱了鲜血充满了阴灵之力的庞大根系,不住将地下的幽冥阴厉之气,给抽取、吸纳上来,然后输送到巨树庞大的树冠之上。

    连接成一片、如若伞盖的树冠,『色』呈暗红,阴气森森,方圆百丈的巨大树冠不住波浪般有规律的起伏、动漾着,将巨树自地下汲取、输送上来的阴气,给聚集、凝结起来,形成了一束合抱粗细、实质般的惨红『色』气柱,自上而下,直通通的『射』向下方大殿。

    下方这座大殿的中心,却是特意留有一个直接十米的圆洞,气柱自圆洞垂直『射』入,正注入殿内而去。由于上方有三十六棵巨树形成的亭盖般树冠的保护,因此大殿不用说留有一个十米圆洞,即使直接没有屋顶,也是风吹不入、雨淋不下的。

    此时一修伟挺拔、全身赤『裸』的中年人,昂然站立在大殿的中央位置,手掐印诀,似乎正在静养、修炼。只见他脸庞四方,棱角分明,两道淡淡眉『毛』直飞入鬓,一双丹凤眼威严十足,在哪儿随随便便一站,一股高山深渊般的沉凝气势便不由散发而出,却赫然是苏府的当代家主苏幕遮。

    在他头顶上空,一枚足足十米方圆、团团阴云密布、如同黑铁般的偌大巨轮,在不住缓慢旋转着,一团团幽冥黑气、以及凄厉尖叫的淡白『色』幽魂,在轮内载浮载沉、不住游『荡』。当空三十六棵巨树聚集的灵气,投注下来,正正落在巨轮之上。随着幽冥灵气的投注而下,巨轮旋转越发飞速,无比疯狂的吸纳着、吞噬着;随着幽冥灵气渐渐被巨轮吸取,一丝丝金光开始自轮内投『射』出来,而原本上面出现的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细密裂纹,也开始慢慢愈合,打眼看上去不再那么显眼了。

    当天空的太阳爬到一天的最高点,到达一天阳气最盛的时候,三十六棵巨树抽取的幽冥灵气所凝聚成的惨红『色』光柱,渐渐开始暗淡、涣散起来,变得大为虚弱、淡薄。

    苏幕遮长吸口气,双手印记变幻,将当空原本黑黝黝如同黑铁、此时却开始浮现一抹儿淡淡金光、又有成为金轮迹象的巨轮,给骤然缩小,吸入了眉心识海,以精神力温养着。

    苏家的每一代家主,继承了家族传承的“幽冥阴魂轮”后,每逢单日晚上的十二点、到第二天的中午十二点,这段时间都要在这座“幽冥殿”内精修,以三十六棵巨树摆布的星阵所吸取的幽冥阴灵之气,来淬炼金轮、提升修为。

    被元源击伤后,在殿内静修了半夜半天的苏幕遮,精神大为振作,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也浮现起了一抹儿红晕。就在刚过十二点,他停止了修炼,刚刚披上一件星袍,早已等在殿外的苏小小,已然“嘭”的一声推开了殿门,大步走了进来。

    “父亲。”苏小小叉手对苏幕遮恭谨施礼道。

    苏幕遮回头看了他一眼,一丝不『乱』的将星袍丝带系好,淡淡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苏小小剽悍健硕的身躯,如若利剑标枪般站立,狂暴杀气四下『迷』漫,沉声道:“孩儿无能,屠杀元源子爵府的计划失败了,自黑水军团带来的大殿下一手调教三十六星卫,全遭不测!而平复燕那老狗也是窝囊废,让他袭杀习贡洲,事到临头反而被习贡洲反噬一口,也惨遭大败。”

    苏幕遮双眼骤然一丝精光掠过,一股沉闷威重、令人几欲窒息的威压弥漫殿中,阴森森的道:“这么说,你主持的这次行动,可谓大败亏输、一败涂地了?不但击杀习贡洲、让睿王子推荐他担任特诺华行省总督的算盘落空,即使屠杀元源满门、威慑帝京那些中小贵族,也同样没有成功?”

    苏小小脸『色』羞惭,重重点了点头。这等打击,对自出生就一直无往不利、从未遭遇过一次失败滋味的他来说,的确堪称惨重的教训。

    “那你前来见我,待要怎地?”苏幕遮随便坐在旁边的一张鬼柏木根雕成的椅子上,凝望着自己的爱子道。

    苏小小忽然脸『色』变得冷厉阴狠如枭,厉声道:“我要动用家族的‘幽冥星卫’,突袭第四营,将元源、连同他的老娘,给一举灭掉!我绝对不能容忍失败!”

    对于苏小小的要求,似乎苏幕遮早有预料,脸『色』冷漠不动,好像没有听到,只双眼微微合拢,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过了大半响,苏幕遮依旧双眼微闭,语气却有股意兴索然的味道流『露』而出,轻声却不容置疑的道:“此事,就此打住,不要再继续纠缠了吧!”

    “什么?”苏小小没有想到父亲会是这么个态度,失声叫道。

    “元源那小子已成气候,不是说除掉就随随便便能够除掉的。即使动用‘幽冥星卫’,也同样奈何他不得的。”苏幕遮语气中渗透出一股深深的冷意。

    听父亲的话,苏小小脸『色』不忿,还要再说什么,忽然想起父亲在城外拦截元源、而元源却毫发无损的进入城内,出现在子爵府内,莫非真个是……

    苏小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心头寒气直冒,颤声道:“父亲,当日我让您在城外拦截那小子,最后那小子却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子爵府,莫非、莫非以您星君的修为,也击杀不了那小子不成?”

    苏幕遮的身躯一下子变得僵硬无比,微微有了一丝红晕的脸庞,也忽然再次发白起来,无比沉重、无比缓慢的对苏小小点了点头:“这小子,将是你平生劲敌,小小年纪已然能够与星君抗衡,不可小觑,以后你可要多加提防他。”

    心中猜测成为现实,苏小小差点没有倒在地上,呆呆站立原地,半响说不出话来。直到良久,他双拳忽然捏紧,发出“格叭”一声脆响,终于自这个惊人的消息中醒过神来,无比阴狠的道:“这个消息,我要马上报告大殿下!即使他能够抗衡星君,又能如何?暂且我动不了他,待大殿下登基后,莫非我还不能将他碎尸万段?”说着,苏小小飞身出殿而去。

    望着苏小小的背影,苏幕遮目光闪动,却没有说话,他自然知晓,苏小小派人屠杀元源子爵府,自己又企图将他阻拦门外,之间已然是仇深似海,绝对没有转圜余地;而今要将元源彻底击杀,也只有将希望放在大殿下身上了,而苏家,以后也只有与大殿下走的更近一条路了!

    苏幕遮微微苦笑:这可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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