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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十二点后的灰姑娘

    挂断电话后,王川扭头看向单人包厢,米小玥正抱头蜷缩在电竞椅上,面前站有一男一女。

    男的叫米奋进,长得满脸横肉,女的叫孙桃,看起来面相刻薄,他们便是米小玥的养父母。

    家长来网吧抓小孩这事王川见怪不怪,只要不毁坏网吧物件,他便会当没看见。

    掺和人家事,纯粹自找没趣。

    不过今天王川心里却开始蠢蠢欲动,倒不是他和米小玥关系有多好,而是他隐隐有一种强烈预感,今天自己如果帮了米小玥,说不定明天就能捡一个大便宜。

    眼看孙桃再次举起巴掌,王川选择相信自己直觉,他大步走过去拉住女人手腕,客客气气道:“大姐,打孩子也不是这么打的,消消气……另外我还得做生意,你们这样影响也不太好。”

    “老娘教育自己女儿要你管?”

    孙桃抽回自己手腕,抬头往包厢外一瞧,见里里外外看热闹的人围了不少,心里也有点犯怵。

    “起来,丢人现眼,跟我回去!”

    孙桃扯起米小玥杂乱的长发,甚至不给她穿鞋的空余,强行拖拽着向外走去。

    “妈……疼!疼!疼……脚崴了。”

    头皮撕裂的痛感让米小玥苦苦哀求,可换不来女人半点怜惜。

    “哭哭哭,你个赔钱货就知道哭!”

    孙桃手上的力道不松反紧,米小玥的哭声也更为惨烈。

    “好了,你们娘俩闹也闹够了。”

    一直没说话的米奋进突然开口唱起白脸,随后又命令米小玥:“去把鞋子穿好。”

    面对凶神恶煞的孙桃,米小玥还敢开口求饶,而面对米奋进时,她是战战兢兢说不出一个字来。

    孙桃揍她都是皮外伤,可要是米奋进动手,十有八九得伤筋动骨。

    杀了二十年猪的米奋进下手是出了名的狠,上次米小玥被他扇一巴掌,直接被扇飞两颗后槽牙,现在还不敢吃硬食。

    “她老师那你请假没?”

    “还没呢,我早说过,当初不该让她来上什么狗屁高中,留在村里等着嫁人多好,还能帮我们干点活,现在心都野了。”

    “多大点事,回去关两天就老实。”

    “也是,先饿两天再说。”

    “还有我说你下手能不能有点分寸,别搞得破了相,老李头家彩礼我都收了。”

    …………

    崴脚的米小玥一瘸一拐地返回包厢,眼眸里已经没有了半点光亮,虽然没有听见米奋进和孙桃的对话,但她猜也能猜到。

    二人大老远跑一趟来抓自己回去,只有一种可能,要让她嫁人了。

    过去登记年龄时,夫妇二人还特意给她多加了一岁,身份证上已经十九的她,等到十二月份就能年满二十,正好是法定结婚年龄。

    米小玥穿好鞋回到米奋进身边,耷拉着脑袋,似是已经认命。

    三人正要离开网吧,王川突然向前一步拦住去路。

    “那个,米小玥你在我网吧赊的帐还没给呢!”

    米小玥诧异抬头,她可从没在网吧赊过账。

    米奋进蹙眉问:“她欠你多少。”

    “也就一万多。”

    “上个网能上一万多?”

    米奋进一把揪住王川衣领,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丫的,敲竹杠是吧,信不信我把你店砸了?”

    王川笑眯眯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么还钱,要么把人扣这,再不然我就报警!”

    米小玥这时候就是再憨,也能看出来王川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可拖延时间又有什么意义,谁又能来救她?

    孙桃一把揪住米小玥耳朵,质问道:“你个赔钱货,真欠他一万多?”

    “疼!妈……疼!”

    米小玥耳朵传来阵阵火辣痛感,直疼得她眼泛泪花,连声求饶。

    “我问你话呢,你聋啊!”

    “我……”

    米小玥正要开口,一个高大身影快步冲进店内,扯开孙桃用力一摔。

    严轩是一点没省力,孙桃连带着撞倒了好几台电脑屏幕后,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诶呦……”

    孙桃的惨叫声让米奋进将视线转移过来。

    “你谁啊?”

    严轩没有回答米奋进,或者没空回答,他现在注意力全在米小玥身上。

    姑娘双眼哭的通红,娇俏的脸蛋上五指红印清晰可见,左侧嘴角更是留有淤青。

    “严哥,疼……”

    严轩想伸手去抚揉米小玥嘴角,刚一触碰就被她缩着身子躲开。

    “还有哪疼?”

    严轩强压着心头的愤怒,柔声询问。

    “肩上……手腕……还有脑袋晕晕的……”

    一见到严轩,米小玥压抑在心里的委屈酸楚一股脑地往上翻涌,断断续续开始抽泣。

    严轩赶紧拨开米小玥厚厚的发丝,见她后脑头皮红肿淤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对夫妻的畜生程度。

    这两畜生揍米小玥是真舍得下手,根本不怕把米小玥打出脑震荡。

    好歹养了十多年,哪怕养条狗都不至于下这种重手。

    他们对米小玥这个买来的女儿,哪有半点感情?

    或许米小玥在他们眼里,跟猪圈养的猪区别不大,都是养肥后拿来赚钱的牲口……

    “你到底谁?”

    米奋进试图上前拖拽严轩,反被严轩拽住手腕。

    “嘿,想动手!?”米奋进惊呼一声。

    严轩根本不想搭理,抬脚猛踹米奋进腹部,可他却低估了米奋进。

    米奋进比严轩矮,更没他壮,可常年杀猪练出来的手劲那不是开玩笑的,加之皮糙肉厚,打架犯浑那是一把好手。

    早些年村和村之间械斗,他米奋进都是冲第一个的。

    严轩没学过什么格斗技巧,只有一股子蛮力,二人扭打在一块后,反倒是隐隐落了下风。

    “都给我滚,不然我报警了!”

    王川一喊报警,米奋进立刻停手,严轩抓准机会对准米奋进下体猛踹上一脚。

    “狗日的,你给我等着!”

    米奋进疼得直哆嗦,他恶狠狠地看向米小玥,命令道:“跟我回去!”

    平日对他言听计从的米小玥人生第一次选择了反抗,她缩着身子躲在严轩身后,紧拽严轩衣摆,哭着哀求。

    “严哥,我不想回去……”

    严轩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示意她放心。

    “好啊,有野男人撑腰是吧,你有种一辈子别回来,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米奋进还想继续威胁,忽听一旁王川开口。

    “喂,110吗……”

    110三个字像是触及到了米奋进敏感的神经,让他一把扯起孙桃飞速逃离了网吧。

    王川放下手机,摇头苦笑。

    他可没胆子打110,警察一来,他这营业停顿至少半月起。

    “谢谢王哥,打坏的屏幕你估个价,我赔。”

    严轩开口道歉,随即背起米小玥快步离开网吧。

    二人来到县医院,严轩挂了急诊,让护士带着米小玥去处理伤口。

    “疼!疼!”

    米小玥的惨呼从医务室传出,不一会护士来到严轩面前苦笑道:“小哥,麻烦你进去搂着你女朋友点,否则我们不好上药。”

    严轩没去解释二人关系,快速走进医务室。

    因为要上药的缘故,米小玥校服被脱下,整个上半身只穿着一件黑色文胸,勾勒着女孩发育不良的青涩躯体。

    严轩来到米小玥面前坐下,看着她全身大大小小的淤青,满心不是滋味。

    米小玥整个人扑倒在严轩怀里,护士开始给她后背上药,每当护士棉签触及米小玥肌肤时,严轩都能感受女孩身躯在微微颤栗。

    “疼……”

    米小玥今天已经不知道喊了多少声疼,每喊一声都让严轩心脏跟着一阵抽抽。

    两个多小时后,二人走出医院。

    米小玥被严轩被在背上,感觉出严轩脚步略微踉跄的她心疼道:“严哥你放我下来吧,你还发着烧呢。”

    “没事,吃过药已经好多了。”

    “我爸打得你疼吗?”

    “你说呢?你又不是没被他揍过。”

    “对不起严哥……”

    米小玥开口道歉,又忍不住轻轻埋头抽泣起来。

    “又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跟我道歉。”

    严轩轻声安抚姑娘,随后问:“另外你跟我说说,他们今天怎么会来找你?”

    米小玥深吸一口气止住哭腔:“大概是想要我回去嫁人。”

    “嫁谁啊?”

    “老李头家的瘸腿儿子,或者是村长那有些呆傻的孙子……”

    “那你后续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可能回去找他们谈谈?”

    “你!”

    听见米小玥还打算回去找米奋进夫妇,严轩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米小玥哀叹道:“严哥,他们毕竟是我爸妈……”

    “他们是你锤子爸妈!”

    严轩心里火气直窜涌:“我问你,你想不想见自己的亲生父母?”

    “他们不是把我抛弃了吗,何况人海茫茫,又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

    “别扯有的没的,你先回答我想不想?”

    米小玥在严轩背上思索良久,最后还是轻轻嗯上一声。

    来到职高女寝楼下,严轩放下米小玥,再次摸摸她脑袋。

    “上去吧,好好睡个午觉,等你明天一觉醒来,说不定你亲生爸妈就找过来了。”

    “嗯,严哥再见。”

    米小玥只当严轩在安慰自己,也没往心里去,转身上楼。

    严轩望着米小玥背影,拿出手机打开赛博女友APP来到米小玥资料界面。

    【姓名:米小玥】

    【品质:紫色史诗!(哇,史诗!恭喜阁下获得只有5%概率的史诗级别赛博女友,请再接再厉,下次一定出橙!)】

    【好感度:70(编辑功能已解锁)】

    【年龄:18(本产品提供对象均已成年,请放心食用。)】

    【身材数据:身高152,体重85,三维75-53-80(小小的,软软的,可以抱起来……咳咳咳,总之小小的也很可爱!)】

    【人物关系:暂无。】

    【人物设定:一岁的米小玥被人贩拐卖至某偏远县城,后被一对丧失生育能力的夫妇购买抚养。三岁那年,米小玥养父母恢复生育能力诞下一女。从此米小玥开始被养父母嫌弃厌恶,不仅要面对繁重的家务和农活,还时常遭受无情打骂,种种经历在她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使她不得不学会隐忍和坚强。她在情感上也变得极度孤立,难以信任他人,不过内心深处始终保留着对家的渴望。

    目前米小玥就读于XX县城职业技术中学,长时间逃学窝在XX网吧,平日通过游戏代练赚取生活费。】

    严轩点击修改,在最后一栏添加上寥寥数字。

    【202X年10月9日,米小玥被亲生父母寻获。】

    ——————

    身心俱疲的米小玥一觉睡到了天黑,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来到晚上11:50。

    “小玥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室友递过来一个发冷的白面馒头:“食堂关门了,我还剩这个,你要吗?”

    “谢谢。”

    一天没吃东西的米小玥接过馒头开始小口啃起来。

    另一室友黄秀秀突然凑上前问:“米小玥,你和你那男朋友到哪一步了?”

    “严……严……严哥不是我男朋友。”

    米小玥回答得很认真,可每每提及这事,宿舍其余众人只会发出阵阵大笑。

    在他们看来,米小玥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黄秀秀平日是最喜欢拿米小玥寻开心的,她故意揶揄道:“你就别装了,有同学看见你和他国庆一起开房,怎么,难道他玩玩把你甩了?”

    在她看来,严轩那种条件,纯粹逗米小玥玩玩而已,一个假期过去就腻味了。

    性格懦弱的米小玥从来不会与人争辩,只埋头吞咽馒头不予理会。

    “说说呗,你和他是他戴X还是你吃药,你有没有给他用嘴……”

    黄秀秀继续用污言秽语刺激米小玥,惹得其余人捧腹大笑。

    大伙的笑声让米小玥心里空落落的,她本想打开手机找严轩寻求一点慰藉,可又怕打搅到对方休息,犹豫再三后选择独自一人钻进被窝,闷头自我消化情绪。

    时间跨过十二点,来到十月九号。

    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我去!你们看,楼下怎么那么多豪车在给一辆面包车开道!?”

    “没见识,什么面包车,人家那是保姆车!埃尔法听过没,大明星坐的!”

    “他们什么来头?”

    “不知道,估计来学校考察的?”

    “谁半夜十二点来考察?”

    闷在被窝里的米小玥思绪游离在室友们的对话之外,直到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乌泱泱二三十号人突然出现在她们寝室门外,为首的是一对四十好几的中年夫妻。

    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刚毅,女人气质温婉,慈眉善目。

    “你们谁是米小玥?”

    女人急切发问,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米小玥的床铺。

    听见有人呼喊自己,米小玥缓缓钻出被窝,目光与女人在一瞬间交汇。

    “你好,我是米小玥,请问你找我……”

    不等米小玥话音落定,女人已经飞奔来到她面前,张开双臂抱住她嚎啕大哭。

    “女儿,我的女儿!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刹那间,米小玥呆若木鸡,大脑一片空白。

    男人也紧跟上前道:“女儿,我是爸爸,你看看我……”

    他没有像自己妻子那般失态痛哭,可微红的眼眶,颤抖的语气都无不说明他难以抑制的喜悦和激动。

    “这是你大舅,这是二姑……”

    男人给米小玥介绍起身后一众亲戚,足足二十多号人物,米小玥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吸吮着女人身上好闻的香气,心中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身体的本能仿佛在告诉她。

    这才是妈妈的味道!

    “妈……”

    米小玥下意识轻唤一声,随后又扭头看向男人:“爸!”

    夫妻二人齐齐愣神许久,才异口同声应答。

    “诶!女儿!”

    脑子灵泛的黄秀秀突然凑上前惺惺作态:“恭喜你小玥,真是太好了……我太感动了……”

    米小玥侧头看去,明明对方平日嘲笑她声音最大,欺负她手段最狠,可这会却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是她亲密无间的闺蜜。

    她本想说点什么,可男人随身助理已经掏出一叠厚厚的红包开始发放,不仅同寝,就连隔壁过来凑热闹的学生和宿管都见者有份。

    “来来来,大伙沾沾喜气,感谢大伙平日照顾我家小姐。”

    从红包厚度来看,大概得有小一千,收到红包的众人个个眉开眼笑,并朝她米小玥点头哈腰,态度与往常相比可谓翻天覆地。

    最终米小玥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心软的姑娘自己代练被逃单百来块都得心疼半天,哪会忍心坏了别人的天降横财。

    “走吧,咱们回家。”

    女人擦了擦眼泪,牵起米小玥离开。

    米小玥没有抗拒,一路跟随女人坐进保姆车内,最后回头看上一眼破旧的职高宿舍楼,缓缓拉上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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