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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放过你

    萧惟对老伯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他只对谢无猗扬了扬下巴道:“他是你们的人吧?”

    谢无猗左腕一扭,将凤髓隐到肘后。老伯眯起眼睛,“九夫人不记得我了?在下鸿五,你周岁时我还抱过你呢。”

    他两指收紧,连同萧惟的呼吸也死死卡在喉咙里,“没想到阁下居然就是在虬窟湾坠海失踪的燕王,哈,是我眼拙了。要早知道是殿下,想必丹凤主就不会让一个身份不明的叛徒来了。”

    谢无猗心中疑云渐浓。纪二钱说玄柔先生让她取回凤髓,可听鸿五的口风,他原本是请丹凤主派个手脚麻利的人帮他杀人的?

    亏鸿五在鸿鹄部的排名那么靠前,看来档案中记载的他的大腿筋脉无法复原是真的,这个人已经不是顶尖杀手了。在红鹰中若无价值,就算资历老,不还是要在鸾九这个小辈面前尊称一声“九夫人”?

    “如果仅凭动手生火做饭就轻易下结论,你也不是什么聪明人。”谢无猗满不在乎地哼道,“我和燕王已经恩断义绝,鸿五哥有什么必要挟持他?”

    鸿五目光一凛,“你们俩刚才余情未了的,九夫人当我是瞎子?”

    谢无猗和萧惟被鸿五毫不留情地戳穿,都觉得有些尴尬。或许是脖子被掐久了,萧惟的脸逐渐涨红,他哑声道:“那你就瞎吧,本王所信非人,竟然让这个女人骗了这么久!”

    “殿下又何必强词夺理呢?”谢无猗冷声反驳道,“我给过殿下很多次机会,还不是殿下见色起意!淑妃宫里,河岸边,游船上,还有什么花样是殿下不敢尝试的?”

    “是,本王试过这么多花样,你的肚子不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无猗不禁挑衅着扬眉,“那还不是殿下无能?”

    鸿五眼睛一亮,谢无猗和萧惟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经历?

    不愧是玄柔先生偏爱的鸾九,连床笫之私都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真是……剽悍。

    一想到他们因此争执,鸿五便有些兴奋。他侧目瞟了眼萧惟,倒要看看被曾经的妻子指责无能,这位燕王殿下打算如何收场。

    然而就在鸿五分神的瞬间,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什么东西。鸿五反应极快,绞住萧惟双腕的右手立即格在眼前,一把抓住不知何时被谢无猗拴在伞柄上的烛骨。

    而与此同时,谢无猗握住凤髓的小指弹开,一缕银光直袭鸿五的面门,萧惟也趁鸿五抵挡谢无猗扫过来的烛骨时抬脚挑起瑶光。

    细剑腾空,萧惟抓住喉口的手指反向一掰,接过下落的瑶光一剑捅穿鸿五的心脏。

    鸿五跌倒在地,浑身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谢无猗和萧惟很自然地对视一眼,视线交织顿如轰雷掣电。二人迅速转开脸,没想到即便到了这般境地,他们还配合得那么默契,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没有人能抵挡住风月之事的诱惑,鸿五当然也不能免俗。只要听进了二人的对话,他就不会发现谢无猗在说话时,食指和中指就已经解下烛骨,挑出了一根银针。

    只是……

    这份默契以后再也不会属于他们了。

    谢无猗后退两步,拉开和萧惟的距离,草房内再度陷入死寂。正当谢无猗犹豫要不要直接带上凤髓离开时,窗外黑影闪过,一柄刀直直砍过来。

    她本想把凤髓换到右手抵挡,但念及现在右手无力,即便有武器也无济于事,只好侧身避开。不料对方出手太快了,快到谢无猗没来得及躲,萧惟也没来得及张口,她的右肋便被刺中。

    这个速度,这把刀,除了成慨,谢无猗想不到第二个人。

    成慨跳进屋内,刚要挥刀再砍,萧惟忙厉声喝道:

    “成慨!”

    这一刀真疼啊……

    鲜血染红了衣襟,凤髓坠地,谢无猗左手捂着伤口踉跄着撞在墙上,而后便如一片凋零的花瓣,无力地滑坐在地。一切都和在麓州时一样,她又一次败在成慨手下。只不过那次他是无心,而这次他几乎用了全力。

    谢无猗喘着粗气,冷汗和血不停地流,可她连包扎的力气都没有。残废的右手拿不起武器,唯一能动的手还在紧紧压着伤口,谢无猗想她大概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成慨双眼通红,迸发着噬血的恨意。正要再次出手,就见萧惟大步跨过来捏住他的手腕。

    “我让你住手!”

    “您别拦着属下!”成慨发疯似地喊道,“她从属逆党,害死我们那么多兄弟,连您都差点死在虬窟湾!为什么不杀了她?”

    说到最后,成慨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

    “我说了,退下!”

    萧惟一把将不甘心的成慨拖到后面,下意识就去身上摸止血药。可动作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看着谢无猗扭曲的姿势和一动不动的右手,眼神极尽复杂。

    “你右手怎么了,是在海上受伤了吗?”

    萧惟牢牢盯着谢无猗,想从她眼中看出哪怕一丝苦楚,不想谢无猗没有答话,只是虚弱地摇摇头。

    “那……是日月沉吗?”

    谢无猗的睫毛颤了颤,而后她便把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墙上。

    萧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明明恨死了谢无猗,可看她的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甚至随时都可能失血而死,他还是会心痛,还是会想把她抱在怀里,为她止血。

    而且日月沉那么罕见,她不是乔蔚,怎么会那么巧地也得了这个病呢?

    罢了,他果然是个自欺欺人的废物……

    半晌,萧惟咬牙憋回眼里的酸胀,苦涩一笑:

    “你还有话要说吗?”

    谢无猗流血太多,浑身抖个不停,她断断续续道:“如果缺银子了,可以用阿九的名字……联系独木商行。暗号……是天武二十六年的旧款尺璧罗,花纹是一条长脚的青蛇……原本该是十条腿,但有条右腿摔折了,就只剩下九条,断掉的地方……有桃木……”

    萧惟的鼻子再次一酸,都已经反目了,她何必说这些?萧惟深吸一口气,就听见成慨在旁恨恨道:“殿下不需要你的钱!”

    谢无猗勉力笑了笑,“别的话没了……殿下,你可以杀我报仇了……”

    萧惟目光微动,拳头握紧又松开,反复了数次才勉强成句,“本王放过你。凤髓是你的,你拿去好了。”

    说罢,他弯腰将伞轻放到谢无猗身侧,拽过成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二人走后,谢无猗紧绷的神经当即断裂,她再也坐不住,栽倒在地上。

    放过你。

    谢无猗苦笑,萧惟难道不知纵虎归山的后果吗……

    “九夫人?”

    封达扒在窗口,见谢无猗在血泊里虚弱地喘息,旁边还躺了个凉透的鸿五,忙绕进屋来,“怎么回事?你这刀伤……是慨慨?你见到慨慨了?那燕王呢?”

    谢无猗强撑着睁开眼睛,在封达裸露在外光洁的两臂上扫过一圈,喃喃道:

    “是你啊……”

    萧惟和成慨走时一定被封达看见了,他和纪二钱关系这么近,说不定就是纪二钱派来监视自己的呢。

    “是我是我,”封达小心地扶谢无猗坐起,从怀里摸出一粒丸药塞进她嘴里,“快说,是不是慨慨伤了你?”

    谢无猗眼前一片昏黑,她低声道:“是成慨……杀鸿五的是……燕王……擅使细剑的……那个圆眼塌鼻子的护卫……”

    “哦,老余啊。”封达轻快地回答,他看了看满屋狼藉,像是在验证谢无猗的说法,很快封达便搓手道,“我知道了,九夫人先在这坐一会,我去追他们俩,定要杀了他们替鸿五报仇,也帮你出口气!”

    哪怕表明了卧底的身份,封达也依旧是个行动派,话音刚落就跑没影了。谢无猗忍着剧痛,不禁在心里骂道:你倒是叫个人把我抬回去啊……

    想着想着,谢无猗缓缓垂下头颅,什么都不知道了。

    半梦半醒间,日头很快落了下去,可额上的滚烫却并未消散。

    谢无猗睁开眼,周遭是她熟悉的养伤的山洞,右肋的伤口也已经上过药。谢无猗歪过头,小雏正在绞帕子,准备给她冷敷退烧。

    “九夫人你醒啦?”小雏开心地笑着,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我去请纪先生,他等了您好长时间了。”

    谢无猗坐起身,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不多时小雏就带着纪二钱进来了。

    “九夫人感觉如何?”

    “小伤而已,多谢纪先生关心。”谢无猗微闭双眼,她的精神不好,但对纪二钱的来意却心知肚明,“纪先生想问什么就问吧。”

    “九夫人是聪明人,倒省得在下为难了。”纪二钱锐利的目光直钉在谢无猗脸上,“在下想问问,九夫人为何会伤重昏迷?”

    还真是为这个来的。

    谢无猗抚着胸口,语气淡淡,“燕王两个护卫从虬窟湾生还,在鸿五哥那里借宿。我去偷凤髓,不小心被他们发现,鸿五哥为了帮我,被余护卫刺中的心脏,我也被成慨砍成重伤。”

    纪二钱收起笑容,袖中的匕首抵住谢无猗的眉心。

    “说谎。”

    他冷冰冰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鸿五家里真的只是两个护卫?”

    “是。”谢无猗肯定地道。

    “可我怎么听说你私自放了燕王呢?”纪二钱狠声质问。

    谢无猗直起腰向前探身,任刀尖刺进皮肤。一滴血珠沿着高耸白皙的鼻梁滑下,与之同时,谢无猗一字一顿地道:“那先生该杀了给你报信的人。”

    两人对视了足足有一刻钟,谢无猗始终没有半分退缩。最后,纪二钱两指一转收起匕首。

    “得罪了。”

    谢无猗暗自松下一口气,他果然还是试探,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

    “鸿五的致命伤为两指宽的细剑,九夫人的刀口的确是成慨所伤,这些在下都验过了。”纪二钱叹了口气,合袖行了个大礼,“不过九夫人得理解,在下只是个帮先生传话的。”

    谢无猗不动声色地回视纪二钱,“您客气了,就是先生要我死,我也不会犹豫。”

    纪二钱眼眶一下子红了,“我就知道九夫人是忠于先生的……”他张了张口,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可九夫人,现在时局不同了,在下实在不忍这时候对您传达丹凤主的命令。”

    “但说无妨。”

    谢无猗早有预料,玄柔先生和丹凤主是不会允许她养好伤的。

    “封护卫今日来见在下,齐王殿下遇到了一桩麻烦事,想请熟悉朝中局势的人去大俞厉州一同商议。”纪二钱看向山洞顶部,目光渐趋悠远,“丹凤主有命,请九夫人尽快启程。他说您之前已经做错了那么多事,如果这次还不能将功补过助齐王一臂之力,只能数罪并罚了。”

    虬窟湾海难还没有平息,丹凤主就急着把她派到萧婺身边?

    “当然,在下已经说服丹凤主,允许九夫人在能下地行走后带小雏上路。只不过……”纪二钱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这次九夫人不可易容。”

    谢无猗动了动手指,萧婺认识她不说,就单是这张脸,大俞就有不少人见过。丹凤主让她大摇大摆进厉州,分明还是对她的试探。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大俞巫女,燕王正妃,现在居然站在萧婺身边。

    好,好一个丹凤主!

    谢无猗容色自如地拿过帕子,擦掉鼻尖堪堪欲坠的血珠,随手扔到水盆里,“请先生上复丹凤主,鸾九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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