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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三章

    随着衣衫被缓慢下拉,布料途经皮肤上细密的血痕,虽则轻柔,却也携来难以言喻的阵阵刺痛。

    因为这股痛意,褪去衣物时的触感便显得格外清晰,裴渡绷直脊背,暗自咬了牙。

    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没头没脑,他稀里糊涂地遇见谢小姐,又稀里糊涂被她牵引了思绪,竟亲口说出那样直白露骨的话,还……

    还当着她的面褪下衣衫,显露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

    这压根不是他预想中的剧情。

    裴渡向来遵规守矩,习惯把所有情绪压在心底。

    两家订下婚约那日,他却破天荒喝了酒,独自坐在桃树下,把脸埋进膝盖里悄悄笑。

    那是他好几年里头一回那么开心,像被一场美梦砸中了头顶。

    院子里的桃树成了精,打趣告诉他:“你那未婚妻一定也很是高兴。小少爷一表人才、天生剑骨,就算单单看这脸蛋身材,也能叫诸多女子心生爱慕。”

    裴渡喝得迷迷糊糊,只记得自己摇了头。

    按谢小姐那样的性子,定然不会觉得多么高兴。

    她对人总是懒洋洋地笑,唯独面对他,会突然冷下脸来,握紧手里的刀——她一直是厌烦他的。

    裴渡那时想,如若谢小姐实在烦他,那便在成婚之前拟一封退婚书。

    这退婚书必须由她来写,毕竟被退婚的那一方,声名必然会受到折损。

    至于在婚约仍然有效的这段时间,他想自私一些,享受这份偷来的梦。

    只要短短一段时间就好,起码能让他觉得,这么多年的盼头总算有了落脚的地方。

    ——虽然几率微乎其微,可若是谢小姐不想退婚呢?

    那他们便会拜堂成亲,裴渡虽然没有经验,但也知晓洞房后的肌肤相亲。

    那日醉了酒的少年望着桃树怔怔发呆,红着脸很认真地想:他的这具身体,会不会讨谢小姐喜欢?

    学宫里的师兄师弟都说他身形极佳,无论如何,应该不会叫她失望。

    按在前襟上的残损食指动作一顿。

    当真……不会让她失望吗?

    洞穴阴暗幽谧,从洞外透出些许莹白的雪光。

    裴渡低垂眼眸,视线所及之处,是胸前狰狞的伤口,与断裂扭曲的指节。

    他努力想让她满意,到头来展露在谢镜辞眼前的,却是这样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怎么了,手很疼?”

    谢镜辞哪里知晓他的所思所想,见裴渡愣了神,只当这人疼得没法继续,仗义地俯身向前:“别动。”

    她从小到大洁身自好,但好歹在小世界里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即便见了男人上半身,也不会觉得多么羞赧。右手一抬,那件染了血的白衫便从他肩头落下。

    洞穴外的刺骨寒风汹汹袭来,裴渡被冻得打了个寒战。

    修真之人灵气入体,有冬暖夏凉、调节体温的功效。

    他来鬼冢只穿了件单薄白衫,待得修为尽毁,只觉寒意入骨、冷冽难耐,此时没了衣物遮挡,冬风像小刀一样割在皮肉上。

    然而这样的感觉只持续了须臾。

    一股无形暖气从谢镜辞掌中溢出,好似潺潺流水,将他浑然包裹。

    她拿着玉露膏和棉帕,问得漫不经心:“那我开始啰?”

    裴渡哑声回了个“嗯”。

    那层衣衫褪去,他的伤口就尽数显露出来。

    裴渡在魔潮里苦苦支撑,前胸后背都是撕裂的血痕,至于裴风南的那一掌,更是在小腹留下了乌青色的掌痕,只怕已经伤及五脏六腑。

    谢镜辞看得认真,视线有如实体,凝在他胸前一道道不堪入目的血口上。

    裴渡不愿细看,沉默着移开目光。

    谢镜辞同样修为受损,只能给他施一个最基础的简单净身咒。血迹与泥沙消去大半,没能彻底清理干净,她便握着棉帕,帮他擦拭凝固的血迹。

    隔着柔软一层布,他能感受到对方指尖的轮廓。

    陌生却温和的触感从脖颈向下,逐渐往腹部游移。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得前所未有,几乎要冲破胸膛。

    裴渡唯恐被她察觉,只得笨拙开口,试图转移谢镜辞的些许注意力:“谢小姐,多谢相助。”

    他说罢一顿,终于问出那个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谢小姐为何要帮我?”

    “我?”

    谢镜辞抬眸与他匆匆对视,很快低下头:“想帮就帮了呗。”

    要说究竟为什么救下裴渡,其实她也讲不清楚。

    或许是看不惯裴家那群人下三滥的伎俩,或许是一时兴起,又或许,仅仅是想救他。

    在所有同龄人里,裴渡是少有能让她生出欣赏的对手。无论怎么说,在谢镜辞眼里,他都和旁人不大一样。

    随心也好,任性也罢,她想做就做,没人能拦下。

    [要我说,以这位小少爷的脸和身量,绝对胜过那些小世界里的所有男主角啊。]

    系统砸吧嘴,兴致勃勃地问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法?]

    谢镜辞很客观地表示赞同:“的确瘦而不柴。他之所以剑术超群,同这具身体脱不开干系。”

    系统:……

    它不知道应该吐槽“瘦而不柴”还是“剑术超群”,心灰意冷地选择闭麦。

    等大致擦拭完毕,就可以上药。

    和之前的清理不同,上药没了棉帕作为隔挡,沾了玉露膏的手指轻轻按下,会直接触碰到伤口中央。

    谢镜辞第一次干这种事儿,唯恐一个不留神就让裴渡的伤势雪上加霜,等指尖擦过他胸前的抓痕,抬眼问了声:“这样疼吗?”

    她说话时手指没动,按在他胸口。皮肤相贴,能感受到胸腔里无比剧烈的心跳。

    裴渡脖子全是红的,当谢镜辞掀起眼皮,一眼就见到他滚动的喉结。

    他似乎很容易不好意思。

    她分明听说,这人拒绝其他女修示好的时候,冷冷淡淡像冰一样。

    裴渡:“……不疼。”

    他虽然这样说,谢镜辞却还是放轻了力道。

    只有当她全神贯注上药的时候,裴渡才终于能垂下视线,悄悄打量她。

    这些年来,每当两人置身于同一处地方,他都会用余光穿过重重人潮,悄无声息地偷偷瞧她,一旦谢镜辞转过身来,便若无其事收回目光。

    倘若被谢小姐知道,肯定会气得不轻。

    她卧床一年,肤色是数日未见阳光后的苍白,低头时长睫遮掩了视线,显出前所未有的安静乖顺。

    温暖的灵力笼罩全身,柔软指腹抚过狰狞的疤痕,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小心。谢小姐看上去没心没肺,其实比谁都要温柔耐心。

    裴渡看得入神,没留意谢镜辞手下用力,挑去一粒嵌入伤口的石块。

    钻心剧痛牵引着破碎的五脏六腑,他被疼得有些懵,下意识发出吃痛的气音。

    像是一声被极力压抑的低哼,尾音化作绵软的呼吸,轻轻在颤。

    谢镜辞闻声抬头,正撞上对方轰然爆红的脸,与直愣愣盯着她看的眼睛。

    像呆呆的玩具布偶熊。

    她本想打趣几句,看他实在窘迫,只能正色敛了笑,把话题转开:“你不便行动,待会儿就在这里先行歇息。”

    裴渡浑身僵硬,连点头都没有力气。

    那些伤口无一不是撕心裂肺地疼,他拼命忍耐,才没在谢镜辞面前发出哪怕一声痛呼,结果不但功亏一篑,还让她听见那么……

    那么奇怪且羞耻的声音。

    他只要一想起来,就难以抑制地头脑发烫。

    “你的这些伤虽然严重,但也并非无可救药,只要悉心调养,总能恢复。”

    食指来到小腹,划过紧实漂亮的肌肉。谢镜辞没想到这地方如此坚硬,好奇心作祟之下,不动声色往下按了按。

    还是硬邦邦的,和其它地方的软肉完全不一样。

    裴渡别开视线,面色淡淡地默念清心诀。

    他伤势复杂,主要集中在前胸与后背,上药用了不少时间。

    玉露膏乃极品膏药,据谢镜辞所说,不过三个时辰,绝大多数伤口都能结痂恢复。

    “你在此地休憩,我出去探查一番情况,要是醒来见不到我,不用慌张。”

    她好不容易结束一项大工程,等终于帮裴渡穿好上衣,一边满心愉悦地说,一边从储物袋拿出几张符纸,用石块压在他身旁:“这是传讯符。如果遇上意外,不用写任何内容,直接把符纸传给我就好。”

    若是在平常,裴渡绝不会任她独自一人冒险,但以他如今的情况,就算跟着前去,也只会成为拖后腿的负担。

    心底涌起沉闷的躁意,他将这份情绪悄然压下,低声回应:“当心。”

    谢镜辞语气轻快地道别,走得没有留恋,临近洞口却忽然身形一停,转身回来。

    “差点忘记——”

    她动作很快,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厚重宽大的雪白色斗篷,弯腰披在裴渡身上。

    软绵绵的绒毛让他觉得有些痒,耳边传来谢镜辞的笑:“我只有这个,保暖应该没问题,不会让你着凉。”

    她事先用了灵力把斗篷烘热,在暖洋洋的锦裘里,裹挟着似曾相识的檀香。

    裴渡下意识捏紧领口:“多谢。”

    他肤色冷白,嘴唇亦是毫无血色,本应是冷冽疏朗的长相,这会儿被裹进斗篷里,乌发凌散、瞳仁清凌,竟多出了几分莫名的乖顺。

    叫人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把。

    谢镜辞因为这个念头眸光一转,抬手向他道了别。直到她的背影离开视线,洞穴里的少年才微微一动。

    身上的伤口兀自发痛,裴渡小心翼翼拢紧领口,鼻尖埋进绵软的绒毛。

    也许……谢小姐没有那么讨厌他。

    右手探出斗篷之外,手腕越发用力地收拢,裴渡动作生涩,仿佛抱紧一般,将厚重的布料护在臂弯。

    只有疼痛才能让他清楚意识到,这里并非梦境。

    夜色静谧,年轻的剑修将自己蜷缩成圆圆一团,在浅淡的香气里垂下长睫,露出安静无声的笑。

    *

    鬼域里雪花飘飘,铺天盖地的大雪在夜色里状如白雾,被月光一映,如同自天边铺陈而下的长河。

    往上看是灰蒙蒙的穹顶,往前则是梅枝处处。白泠泠的冰棱垂坠于枝头,好似野兽咧开的尖锐獠牙。

    其实对于谢镜辞而言,来到鬼域并非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她有个一直想见的人住在这里……只可惜她对那人的去向一无所知。

    至于鬼域,与外界不同,这里没有明确的国家与属地划分,各大修士占地为王,统领一方。虽然秩序不一,但鬼域每一处角落,都信奉着永恒不变的真理:强者为尊。

    奈何如今的谢镜辞算不得强者。

    她孑然行在雪里,调动少许灵力,使其充盈在大病初愈的经脉里头,不耐地皱眉。

    当初筋脉尽断的重创加上这一年来的昏睡,让这具身体处于极度衰弱状态。更何况她的神识在众多小世界里来回穿梭,体验过那么多身体,好不容易回到最初这一个,反倒觉得陌生又生涩,难以得心应手地调控。

    昏迷之前,她与裴渡的修为都是金丹,这会儿满打满算,充其量也只剩下筑基的水平。

    头疼。

    谢镜辞边走边张望,眼看梅树渐渐减少,终于瞥见一幢屹立在皑皑白雪里的房屋。

    她与裴渡所在的地方,应该属于郊外不起眼的小荒山。等下了山一步步往前,城镇的轮廓也就越发清晰。

    鬼域封闭多年,城中多是白墙黑瓦的老式建筑,看上去并不繁华,好在房屋众多,千家灯火亮若流萤,平添不少热闹的人气。

    她和裴渡不得不滞留在鬼域,以他的身体情况,铁定不能一直住在山洞里,必须尽快寻处客栈住下。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在这途中,还能打听到她所寻之人的下落。

    等等。

    谢镜辞大脑一滞,意识到某个极为严肃的问题。

    众所周知,有钱才能使鬼推磨。谢家不缺钱,她没料到会误打误撞来到鬼域,只带了大堆大堆的灵石,但这地方的货币……

    似乎并非灵石,而叫“魔晶”。

    完了。

    她满心倚仗的金满堂,全变成小白菜地里黄。

    这个惨痛的现实无异于晴天霹雳,噼里啪啦轰下来,让谢镜辞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人生第二冬。

    魔晶在外界并不流通,她只见过几颗作为藏品的古货币。记忆里,那玩意通体暗红、棱角分明,内里混浊不清,还——

    念及此处,谢镜辞又是一呆。

    如今她站在街道上,由于临近郊外,见不到什么人影,而在她脚下,赫然是一颗暗红色小石头。

    不会吧。

    ……魔晶?

    谢镜辞躬身拾起,在抬头的刹那,又在不远处见到另一颗。

    街道铺满鹅毛大雪,在四下寂然的冷白里,红色的魔晶格外醒目。待她站起身子,才惊觉散落的晶石连成了一条长线,向一处小巷延伸。

    要么是有谁漏了钱袋,要么是出请君入瓮、守株待兔的烂把戏,只等她进入小巷,再威逼抢劫。

    谢镜辞来了兴致,顺着轨迹步进小巷。

    如果是前者,她大可出言提醒,若是遇上后者,正好能将计就计,对不法之徒做出不法之事,夺些必要的钱财——

    能用这么拙劣伎俩的,顶多是街头惹是生非的小混混,跟新手村里的小怪一个等级,谢镜辞完全不虚。

    道德是什么东西,她们这些坏女人没有心。

    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然而走进小巷时,还是不禁一诧。

    没有钱袋破损的可怜人,也没有凶神恶煞的匪徒,坐在巷子里的,只有一个身着纯黑夜行衣、抱着破洞大麻袋数钱的年轻男人。

    谢镜辞愣愣看着他。

    他也呆呆回望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修。

    场面一时间很是尴尬,还没等谢镜辞开口说话,就听见身后响起踏踏脚步,旋即是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高昂男音:

    “找到了,贼在这里!有两个,正在销赃——!”

    谢镜辞看向自己手里的魔晶。

    什什什么贼!怎么可以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修士的偷那都不叫偷——

    不对,她真没偷啊!

    她手里拿着魔晶,又和窃贼同处一巷,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

    谢镜辞还能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初来乍到,不想惹上麻烦,迎着跟前黑衣窃贼惊诧不已的眼神,调动灵力扭头就溜。

    由于修为不低,稳稳压了寻常修士好几座山头,身后的人就算想追,也是有心无力。

    当反派时逃跑了那么多回,谢镜辞自然明白,要想避开耳目,得去人多的地方。

    她对鬼域毫不熟悉,漫无目的晃荡了好一阵,好不容易见到一间人满为患的商铺,没做多想地扎了进去。

    这座城镇的大多数角落都极为冷清,谢镜辞之前还困惑不已,如今看来,恐怕大部分居民都来了这里。

    她想不明白究竟什么东西能有如此之大的魅力,好奇往前挤了几步,在连绵起伏的欢呼声里,透过晃荡人影,见到一面等身高的圆镜。

    圆镜之上如同电影放映,赫然映照出一派高耸入云的碧绿河山,山巅有两人执剑对拼,剑光纷然,能与日月争辉。

    身旁有人问道:“今日能见到排名榜上两大高手对决,实在酣畅淋漓——你们都压了谁赢?”

    其余人七嘴八舌地应:

    “秦诀身法诡谲,以莫霄阳那样直来直往的剑法,恐怕很难伤到他。”

    “不不不,哪能这么说?看见莫霄阳的剑气没?在那般猛烈的剑气下,任何身法都没辙,只能硬扛。”

    “方才莫霄阳不是中了一剑吗!秦诀稳了!”

    “等等等等,莫霄阳这是——这招是怎么回事?秦诀倒了?”

    嘈杂的议论与惊呼充斥耳畔,谢镜辞望着那面圆镜,略一挑眉。

    原来是这个。

    想来也对,能让所有人趋之若鹜、哪怕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也能引来如此多观众的,除了它,恐怕再无他物了。

    当今灵力正盛,宗门道派百舸争流,已到了修为至上、强者为尊的时代。

    儒生的天下已成过去,为天下人争相追逐的,乃是立于万法之巅的仙道与武道。

    眼前这面圆镜,她并不陌生。

    修真之人多数尚武,比试在所难免,炼气期倒还好,倘若遇上元婴以上的大能相约对决,一招能毁去半座山头。

    大能们打得有多潇洒,打完赔钱的时候,眼泪流得就有多么自在,一场架打完,得在黑煤窑打一百年劳工。

    这哪说得过去啊。

    为避免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玄武境应运而生。

    所谓“玄武境”,即是把对决两人的神识抽离至秘境,以神识展开对决,若有旁人欲要观战,还能借由镜面投出影像。

    她是玄武境里的常客,值得一提的是,战绩并不难看。

    “我听说,在鬼域之外的修真界,按照玄武境里的战力,也给每个大境界设了排名榜——不知道那些排名上的人同咱们鬼域里的高手撞上,会是个什么景象。”

    “鬼门是不是快开了?到时候比上一比,也不是没可能。”

    “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鬼门啊——快看,莫霄阳胜了!这回的奖金是多少?大手笔啊,一万魔晶!”

    刺耳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谢镜辞不喜欢太过吵闹的环境,向后退开几步,脑袋里只剩下大大的四个字。

    一万魔晶。

    “姐姐。”

    雪夜幽寒,空茫月色下,身着留仙裙的姑娘侧了头,朝身旁陌生的魔族女人温和一笑。

    她生得娇美,嗓音亦是脆生生,同圆镜里弥散的血色相衬,显而易见地格格不入:“这个可以挣钱吗?”

    另一边,芜城监察司。

    闯入金府的窃贼终于被找到,然而案件尚未终结,一场严刑逼供在所难免。

    “别嘴硬了,把实话说出来,对大家都好。”

    地上五花大绑的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一旁高大的魔修男子苦口婆心,满目尽是疲惫惋惜:“瞒着我们有什么用?你和那姑娘的情谊哪怕再深厚,也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啊。”

    另一位瘦削女子痛心疾首:“你们擅闯金府盗窃,咱们鬼域不是法外之地,定要寻个说法。我知道你与那姑娘情投意合,不愿拉她下水,但也要考虑考虑自己的安危啊!付——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说到这里,视线斜斜瞥过手里的画押书,念出最上一行的名字:“哦,付南星。”

    “说了八百遍,我真不认识那女人!”

    付南星气到七窍生烟:“谁知道她怎就突然窜出来,还莫名其妙拔腿就跑——我是无辜的!还有没有天理了!陷害,这是陷害!”

    当时金府家丁赶来,那女人倏地一下蹿出去,比他溜得还快,当时他震惊得眼珠子都要飙出去了,他也很莫名其妙好不好!

    对面那两人像两只鬼,神情复杂盯着他瞧,看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编,接着编”。

    他彻底绝望了。

    这个世界毁灭吧,赶紧的。

    “被打成这样,也坚持固守本真。我在监察司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如此重情重义之人。”

    女人仰头眨眼,眼底隐约有泪光闪烁:“我知道了,你之所以盗窃,是不是因为家里奶奶病重,或者年幼的弟弟妹妹没钱上学堂?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偷窃,一定有苦衷,对不对?”

    付南星一动不动,像条躺倒在地的死鱼。

    他开始认真地思考哲学与人生。

    “我自认坚韧,遇上你,方知自己的德行还远远不够。”

    男人猛地一锤刑桌,咬牙切齿:“为什么就是不说?罢了……倘若当真说了,你也就不是你了。我敬你是条纯爷们,真汉子!”

    一滴泪从眼角划过,付南星像极被玩坏的破布娃娃,第无数次重复那句台词:“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也想说啊!可他能说什么,说他的眼珠子是怎么被那女人的身法震撼,差点飙出去的吗!

    男人剑眉一拧,眼眶隐隐泛红:“小星,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痴情倔强之人。今日相逢也算有缘,不如我们就地结拜,结作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奶奶和弟妹的钱,我可以出力解决。”

    ——为什么突然就接受了那个奶奶弟弟妹妹的设定啊!你们这群魔修有病吧!不要给别人加一些奇奇怪怪的苦情戏好吗!

    “我只有一个问题。”

    付南星五官狰狞,艰难开口:“我身法快,行踪也足够隐蔽,你们为何能发现我?”

    一男一女无言对视,那女人抢先发话:“如今在下雪,你却穿了黑色夜行衣……这其实是你计划里的一部分,只是为了让那个姑娘逃出生天对不对?你真傻,真的。”

    “小星贤弟,除了有意而为之,只有傻子才会在雪天一身黑地跑路。大家懂的都懂,你是条汉子,为兄佩服。”

    身体和人格受到双重打击,付南星哭得梨花带雨。

    你才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兄弟,职责所在,我们该打的还是要打,忍一忍就过去了。擦干泪不要怕,至少你还有梦。”

    男人情真意切地安慰:“你想想,如今你虽身陷牢狱,她却安安稳稳躺在温暖的被褥里。她那么幸福,那么美满,你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振作起来!”

    付南星:……

    付南星垂死病中惊坐起,差点怒火攻心:“靠!!!”

    ——那女人最好不要再让他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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