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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事宜密成,言以泄败。

    桓节听到桓奕所说的话,再度皱起了眉头。

    因为桓节问的是晋王楚世昭的背景,而桓奕所说的话是晋王解开了长安之围。

    再根据深受圣眷这个前提来看。

    晋王的根基是怎么样的,桓节应该是有了概念。

    这是朝中无人。

    不是说晋王的身后完全没有背景,而是说晋王没有自己的党羽,根基薄弱。

    这是一个好消息,也不能说是好消息。

    好消息是,他们凉州系的人出手相助晋王,倘若真的帮助晋王取得了皇位,夺位成功,这就是从龙之功,凉州系的大臣地位水涨船高,必然得到楚世昭的重用。

    坏消息是,凉州系的帮了晋王,楚世昭头上的这几位兄长,也不可能没有根基,光是他们的母后就是王氏大族出身的京兆名门。

    帮助楚世昭,无论怎么样凉州系的都要和长安系的大臣争锋相对,桓节吃不准能不能赢。

    这不是桓节轻怠凉州士人的能耐,而是从小接受的环境就不同,接受的教育同样不同,凉州士人治理国家的才干,绝对比不上这些真正的高贵名门。

    凉州涌现出来的人才,更多的是将才。

    治理边塞矛盾的将才。

    最重要的是,面对外来势力,这些平时不对付的京兆名门或许会联手排挤凉州这些外来人。

    内部斗争归内部斗争,京兆名门打来打去,得利的人仍旧是京兆的名门,他们凉州系的涌入长安,抢夺的是那些京兆名门的利益,弄不好这些人就会摒弃先前的矛盾,一致对外。

    毕竟朝堂的位置就那么多,这个家族吃几个位置,那个家族吃几个位置,满朝公卿的名单就排满了,哪里还能容得下那么多的凉州人。

    “我可以帮他,但不是现在。”桓节深虑过后开口。

    公开表态,这不仅不是帮楚世昭办事,甚至还是在害他。

    这只会将楚世昭摆在台面上,当成一个活靶子,有了凉州系的明面帮助,楚世昭的威胁对于那些人来说,就是直线上升的。

    事宜密成,言以泄败。

    真要帮助楚世昭取得皇位,不需要一开始就出手,只需要在最重要的时刻,拿出最坚定的立场,反而是胜算最大的。

    像这种皇位之争,真想要争得,就是一口气的事情,那种争来争去的情况下,反而是最不可能的。

    “这几日,若是晋王殿下想要找我,你就帮我推脱了。”桓节又道:“这是避嫌,而我先要与东宫的殿下见上一面。”

    “陛下今日还要夜宴群臣。”桓节还未见过这位大周王朝的圣天子,对于此事也是极为慎重的。

    而在承天门外。

    王槐正在拜见楚世昭。

    这位在永晋一朝地位并不显著的朝臣,在模拟推演里一度化身地方军阀,险些掀起北地之乱的野心家,而今在楚世昭的面前露出了谨小慎微的‘卑微’模样。

    “臣,王槐见过殿下。”王槐向楚世昭郑重其事地行礼道,自从长安之围后,他对楚世昭的态度就有了极大的转变。

    许多人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他们看人说话。

    简单来说,就是看碟下菜。

    先前的楚世昭,要地位没地位,要背景没背景,既没有永晋帝的圣眷恩宠,又没有强盛的娘家势力支持。

    王槐有自己的利益需求,他的背后是太后王从徽,他需要得到太后的支持,才能保证自身的地位,而太后的利益,就得是王槐的利益。

    王从徽要保证自己的子嗣能够继承皇位,那么楚世昭就是最大的威胁,楚世昭就是王氏最大的敌人。

    通过皇后有了现今地位的王槐,也必须要立场分明的和楚世昭对抗。

    他清楚地知道,他就是皇后王从徽手下的一枚小卒。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王槐能隐隐感觉到风向变了。

    永晋帝的态度变了。

    这位执掌大周王朝三十余年的天子,似乎更加青睐于他的四儿子晋王。

    固然王槐是借着王从徽的权力,从而得到了永晋帝的‘垂青’,有了现在的官职,可是最终给予王槐权力的人,仍旧是永晋帝。

    当然,仅凭永晋帝的态度,王槐自然不会萌生出多余的想法,是楚世昭太猛了,这让王槐不禁在思考多余的可能性。

    放在以前,谁会觉得楚世昭有机会取得皇位呢?

    长安之围,面对匈奴人堪称亡命的一场战事,楚世昭不仅打赢了,还打得漂漂亮亮,这就让王槐不得不去思考这种全新的可能性。

    王槐很清楚,当两面派是最不讨好的事情,你不可能说帮了皇后之后,再去帮楚世昭,一来一回两面都吃不到好处。

    可是王槐怕楚世昭真赢了,他被晋王当场清算新仇旧怨。

    一场仗,打出了王槐对于楚世昭的敬畏之心。

    但凡亲身跟楚世昭经历过这场战事的人,恐怕都会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才能产生心态上的动摇。

    “王大人见外了。”楚世昭伸手托起对方。

    “过去是微臣不识礼数,有很多怠慢得罪的地方。”王槐叹了一口气道:“东宫这些日子,对殿下有嫉恨之意,殿下要谨言慎行,多加注意。”

    楚世昭不动声色地开口道:“兄长待我极好,岂会有嫉恨才能的事情,王大人言重了。”

    他不会因为王槐几句话就会信任对方。

    言语上的好言好句,是没有任何实际价值的,重要的是看他的行为,到底是怎么样的。

    王槐的所言所行,更多的是他在楚世昭的面前露怯了,他认为自己没有能耐拿捏他楚世昭,这是服软的表现。

    而你要说王槐真要效力于楚世昭,楚世昭敢不敢用,他当然敢用。

    这天下,就没有楚世昭不敢用的人。

    曹操敢用投降过来的张辽,张辽给曹操打了多少场悍不畏死,战略价值极高的战事。

    就算是跑来一个司马懿给楚世昭干活,楚世昭也敢用,因为楚世昭身负【大帝成长计划】的模拟功能,谁有私心,谁不团队,谁的打法有问题,早早就能发现端倪。

    王槐若是真给楚世昭效力的话,这是在瓦解王氏的凝聚力。

    再者,他的成长性也还可以,就算是想背刺的话,楚世昭随时都能制得住此人。

    更何况,王槐还有上位的替代品桓节。

    楚世昭连桓节都敢用,又怎么会怕一个小桓节,一个小型的替代品。

    在这样一个节骨眼,楚世昭是要尽可能团结一切他能团结的人,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跟随着群臣入宫以后。

    一炷香的时间,群贤毕至,大多都选择了自己落座的位置,很多人都在右边入座,而桓节作为远道而来的地方将领,则携带着凉州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坐在了左侧的席位。

    楚世昭作为宗室,位置是在右侧靠近龙椅的方向。

    身居东宫的楚世煦同样要出席这样的宴席,他径直走向了桓节,与对方相谈甚欢,反倒是长安之围最大功臣的楚世昭身旁,只有杨方一人在。

    对此,杨方是愤愤不平的,他不管怎么样,都认为这场宴席的主宾都该是楚世昭。

    仗是他们打的,战功却要分给一场仗都没打的凉州军,这是个人都是有些小情绪的,特别是看到了别人受到了关注和青睐,他们这样真正的功臣反而没落到面子,这就很令人不快了。

    所有人落座之后,静待了许久的功夫,永晋帝这才姗姗来迟,他身着在宫中的常服,一进殿先是向群臣瞥了一眼,目光落在桓节的身上,轻轻开口道:“爱卿有劳了。”

    桓节立刻跪拜在了地上道:“这是为臣应尽之务。”

    永晋帝坐在龙椅上,闲散悠闲地开口道:“诸君何故死气沉沉,都是我大周之臣,来,随朕饮酒。”

    杜知韫抬手,率先向桓节敬酒道:“我向将军先敬一杯。”

    永晋帝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

    桓节当即起身,也是躬身向杜知韫还以礼节,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觥筹交错之中,众人也是一幅其乐融融的模样,楚世昭也是合群地四处敬酒,但是他不谈政务,也不谈战事,更不想谈及长安之围的大捷,来抬高自己。

    在这种事情上,楚世昭没有必要去找存在感。

    本身长安之围这种危机,就不适合摆在台面上。

    因为越说这样的事情,越是在贬低群臣的无能,越是在暗示大周王朝的军备松懈,为君的永晋帝没有治理天下的才能,才会引起这样的祸乱。

    就在群贤都在享受战事得利的欢悦之中时,东宫的楚世煦终于开口了。

    “父皇。”楚世煦突然走在了大殿的中央,流露出一幅垂泪愤恨的模样,“儿臣想向您请命。”

    永晋帝颇为不悦,他开场的那句话,已经为这场宴席定了基调,他只想做个简单的接风洗尘,不想节外生枝。

    “说。”永晋帝平静开口。

    “儿臣想要就藩在北方任何一处。”楚世煦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楚家以弓马得天下,而今却遭匈奴人的欺辱,进犯我国都,儿臣以为是边军镇守不力的缘故,我若是能为父皇镇守边塞,定然让他们难以入境半步。”

    永晋帝眯着眼睛。

    “你是想让朕将老四放出去就藩吧?”永晋帝一句话就说出了楚世煦的心思。

    楚世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皇居然一点底子都没有留。

    要知道永晋帝是最喜欢当谜语人的,他有想法,有心思,有态度,都不会当面说出来,只会用他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态度,以此让别人来猜测。

    于是楚世煦听从了一些东宫之臣的意见,认为总是让楚世昭留在长安不是一件事情。

    需要旁敲侧听,试试父皇的态度,能不能想办法让父皇将楚世昭外放出去当一个藩王。

    而且楚世煦也不可能直接就说出来他想要让晋王出去就藩,他现在趁着宴席这样说话,就是委婉地表态。

    看似是楚世煦告诉父皇,他想就藩,实际是在提醒父皇,该让晋王这样能打的宗室就藩了。

    可是永晋帝就很不满了,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在逼宮,这是在教他这个父皇怎么去做事,他让楚世昭就藩,才是就藩,你一个东宫的长子表露出这种态度是什么意思。

    是想要造反吗?

    “儿臣不敢。”楚世煦自然不会咬死,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态度。

    他做足了样式,表露出他是真心想要为大周王朝奉献力量的一面。

    “儿臣一心为国,一心为公,是自己想要就藩。”楚世煦诚恳地说道:“父皇您错怪儿臣的一片忠心了。”

    另一旁的楚世昭思索片刻,走出殿来,躬身向永晋帝请命道:“儿臣愿意就藩。”

    “现在的天下时局动荡,父皇是有着治理天下的志向,儿臣也有着匡扶天下的决心,若是父皇愿意,儿臣愿意为父皇,为社稷镇守国门。”

    楚世昭是真不在意自己就藩不就藩的,就藩甚至对楚世昭而言还是一件好事,他能去把自己在晋阳的老婆给捡回来。

    而且在长安待着,楚世昭只有政变这一条路走,他早晚要把自己的兄长全都给解决了。

    不如让自己的兄长在长安自己作死得了!

    等他们把自己的死全部都给作完了,在晋阳的楚世昭再打回长安,收复国都,名正言顺不说,还不用背弑兄的黑锅。

    这句话,反而是让楚世煦给惊住了,难道楚世昭不知道就藩的坏处吗?

    就藩,想要再回到长安,那可就太难了,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毕竟长安是中央,整个大周王朝的资源也都在长安,离开了长安,你想要借助一个地方再回到长安,就是一个地方对抗整个中央整个天下。

    就藩就是死路一条,任何亲王都不会想到去就藩的,这等于是自己放弃了皇位。

    楚世煦是想要以退为进,给自己博取机会,可没想到楚世昭是真的想要就藩,一点私心都没有。

    目视两个儿子的态度,永晋帝这时的心是累了。

    他看出来了这位东宫的长子对楚世昭的算计,他也看出了楚世昭就藩的态度是实实在在的。

    因为楚世昭已经不止一次提出了他想要就藩的态度。

    如此对比,怎么能不让永晋帝痛心疾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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